“两千万？那该是多少人啊！？”丹泽尔惊叫出声。
“不低于两千万。”亚瑟爵士看着下方缓缓靠近城墙的尸鬼，叹息一声，道：“据女王估算，现在世界人口只有太阳熄灭前的三分之一，如果潘托斯这样的狭海城邦跟着沦陷，那人类就真完蛋了。”
“......”丹泽尔又茫然又惊骇。
其实，真实死亡人数远远超过两千万。
无面者异鬼爆发到现在，时间过去大半年，龙女王的地狱一共收拢一千五百多万灵魂，全部来自厄索斯大陆，十分之一为饿死病死，剩下的都死于尸潮。
只夷地，就贡献了一千万亡灵。
这个时代，因为豪族畜奴、偏远村落难以管理，一国人口几乎无法统计。但大致上，可以将他们分为城市及城市周边的“国人”，和山野偏僻之地的“野人”。
国人有机会从七神修士手中领取赎罪卷，野人却连圣母都没听说过。
夷地总人口接近两千万，进入地狱的亡灵中，九成以上压根没赎罪卷。他们能进地狱，只因为一个人，二丫。
二丫行使陌客职权，一天二十四待在死亡世界，用近乎掠夺的方式，拼命搜罗进入死亡世界的亡灵。
很多拉赫洛、夜狮、苍白圣童的信徒也被她抢夺，夜狮祂们本体不在夷地，信仰还遭受重创，反而抢不过亲身上阵的死神少女。
二丫之所以这么积极，只因为每一个亡灵都代表一点“经验值”。
被二丫收割到的亡灵都有一千万，说明夷地的死亡人数更多。
丹妮根据手中亡灵的籍贯、数量、身份推算，夷地死亡人数超过八成半。
比夷地人更惨的是斑马人，几乎举族全灭。
异鬼完成了当年天子罗宝的宏愿，千万尸鬼如清水冲洗萝卜上的泥土，轻而易举洗净草原上的斑马人部落。
包括南下夷都的十万斑马人骑士，也在尸鬼之潮中陨灭九成九，仅剩数百斑马人逃入夷都。
斑马人的贾哈塔战死在无以计数的、怎么也杀不死的活死人中，斑马人的国师，马力大神，成为能使用寒冰异能的法师尸鬼......
可以说，即便人类还有下一纪元，斑马人也完蛋了。
而斑马人并非唯一被灭族的人类民族。
玉海城邦与厄索斯中部城市，压根没机会领取免费的赎罪卷，却一样为七层地狱输送了数十万的新住户——商人输入。
其间，无数民族永久消失在人类文明中。
龙女王猜测的两千万，只是估算的最低值，也许真实数据有三千万，四千万，甚至五千万？
......
“为了圣母，为了活人！“圣骑士嘹亮的怒吼在城墙上响起，守城战就此打响。
“战士赐福，圣母护佑！”
“嗡~嗡~嗡~~”又一声大喝之后，圣骑士手中长剑泛起一层水膜一样的光辉，纯洁温暖的圣光。
随着龙女王光之歌渐渐接近大圆满，圣母麾下圣骑士对圣光的控制也更加灵活多变。
不知从何时起，圣光覆盖武器已经成为一级圣骑士的重要考核标准。
“杀！”
“杀————”
加持了圣光的大剑轻而易举将爬上木梯的尸鬼斩成两截，残缺尸体的断口处，还在呲呲冒着火星。
龙女王在临冬城弄出来的木梯战术，已经被证实是城市防御战中最安全的战术。
嗯，不是最高效，而是最安全可控。
丹泽尔护在大主教哈根身边，协助主教守卫一架木梯。
主教大人年近六旬，依旧披上锁子甲，手持散发圣光的钉头锤，每砸破一个尸鬼的头颅，就呼喊一声“大威天龙”。
丹泽尔有一学一，龙晶长矛捅进尸鬼眼窝后，大叫一声：“大威天龙！”
虽然他连牧师都不是，虽然他至今都不明白大威天龙具体代表那种神术，但就是忍不住，想喊一嗓子。
也不知是不是错觉，口号除了格外有气势，喊过之后，他的力量似乎也更强大，身体更加不知疲倦了？
“大威天龙！”城墙上，所有教会武装都开始喊，然后城市守卫与民兵也跟着喊。
一时间，在尸潮最凶猛的东城门，人类竟众志成城、气势高昂。
可潘托斯不止一个东城门......
“当当当~~~“
尸鬼攻城战仅过去一刻钟，北城与西城方向分别传来激烈的铜锣声，还有士兵惊恐的大叫。
“北城区6号城墙失守！”
“西城区3号城墙失守啦！”
潘托斯守军少，只因为布拉佛斯不允许它拥有太强守备力量，但潘托斯城市本身并不小，所以，长长的城墙分割成很多区域，每段城墙先标记数字，再安排一个教会，由祭司与将领带着普通士兵驻守。
嗯，无限责任制，那段城墙破了，人也以命相抵。
比如七神教会就负责东城墙第2、第3、第4、第5四段城墙。
“北城区六号属于大地与海洋之神教，怎么可能沦陷？”哈根大主教豁然转头，难以置信看着北城墙与东城墙拐角处，那里果然一片杂乱，浓郁寒雾中，火把正在一根根熄灭。
“内马尔牧师，”他朝边上一个老年铁甲牧师叫道：“来自颤抖海的鲸头神占领了大地与海洋神教，对不对？”
“是呀，他们背靠神灵，不该这么快倒下。”内马尔明白大主教心中的疑惑，但他自己也纳闷。
城市守护神一定要本体驻守在城市周边，今天异鬼攻城，潘托斯面临生死危机，理论上，大地与海洋之神得亲自登上城墙，为城市而战。
所以，北城墙本该是最安全的区域。
潘托斯南临大海，城南为码头与商贸区，北城属于贵族区，很多王族与贸易亲王都住在那。
“大主教阁下，西城三号城墙也陷落了，那里是红神教会的防区。”丹泽尔面色惨白，“情况不对，为何最强大的两段城墙首先陷落？”
“胡说什么？”亚瑟爵士怒斥道：“我们才是最强的。”
哈根又一锤砸破一个尸鬼的脑瓜，神情凝重道：“谁是最强没意义，但丹泽尔的担忧很有道理。”
“小心！”话音未落，他忽然脸色大变，瞳孔闪烁金光，大喊：“前方出现高能魔力反应，有强大魔物隐藏在尸鬼群中！”
“小心，有魔神要偷袭我们！”哈根大主教心中有了明悟。
“魔神？怎么会有魔神？”内马尔表情扭曲，尖着嗓子道：“野火弹，立即投掷野火弹！”
丹泽尔等乞丐军不明所以，却麻利抛出一颗颗甜瓜大小的野火瓶。
“轰轰轰！”木梯燃烧，木梯下的尸鬼尸体燃烧，绿色与暗红的火焰在城外筑成一圈烟与火的护城河。
可下一刻，尸体与木梯燃烧的红色火焰渐渐熄灭，野火也如风中蜡烛，摇摆着暗淡下去。
城墙上的火把、火盆，一排排熄灭，由近到远，连城墙后方的民房也黑暗下来，接着就有居民惊恐慌乱的叫喊传出。
有魔神开启了寒冰领域，火元素渐渐被排斥一空。
寒雾如海啸，向东城墙汹涌扑来，战士眼眶周围裸-露在外的皮肤碰到冰雾，竟有针-刺般的疼痛，片刻功夫，眼帘上挂一层白色霜冻。
“桀桀桀......”冰雾黑暗，伸手不见五指，却伴随冻结灵魂的笑声，升起一对铜铃大的幽蓝瞳孔。
“不愧是七神修士，比那几个教会的大主教强太多了，还没靠近城墙，就被你发现。
不过，我很好奇，隔这么远，你用的是什么侦查神术？”
“七神威能无限，岂是你这背叛世界的妖奸能明白的。”哈根大主教怒目张须。
大半年过去，无数大城市明明有所防备，却还是以世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在尸潮中沦陷，一次又一次，渐渐的，一些秘密就不再隐秘。
比如，超凡者沦为尸鬼后，会成为寒冰法师。
比如，尸鬼大军中有异鬼半神，祂们都曾是这个世界的神灵，却接受寒神的力量，将自己转化为寒冰之神。
当然，见过寒冰之神的人都成了活死人，这条消息只在各大教会高层流传，连龙女王也没百分百确认。
今天还是哈根等人第一次见到神灵异鬼。
“妖奸......”神灵异鬼冷笑连连，寒气如浪潮，向城墙倾压而来，野火终于熄灭。
“咔嚓咔嚓......”石头城墙与城墙上的人，只要触碰到寒雾，立即就在体表凝固一层薄薄的淡蓝冰霜。
丹泽尔牙齿打颤，身体中的热量与活力如同小号可乐杯中的欢乐水，被含住吸管的油腻大嘴使劲吸、猛力地吸。
眨眼的功夫，杯底就发出“枯撸枯撸”的干涸声。
“大威天龙，圣~母~~神~~~掌~~~~~~”
忽然，哈根大主教的声音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。
“圣母神掌？”邪神惊呼，可见冻雾中的幽蓝瞳孔迅速远离城墙。
寒冰邪神退走，冻雾与寒气也随之消失，丹泽尔又活了过来，期待看向大主教，希望他能纵身跃起，飞到半空，打出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。
“~~~掌~~~~~”哈根大主教却只摆出个圣母神掌的架势，嘴里拖长音调，一直“掌~~~”
丹泽尔都不知道大主教的肺活量这么好。
“~~掌~~~，呼呼呼......”终于，哈根停住，喘了几口气，纠结道：“唉，圣母神掌...我不会，可惜了！”
“What？？！”周围信徒与民兵几乎崩溃。
“我不会圣母神掌，”哈根大主教尴尬道，“平日里‘东游记’的戏剧看多了，总把自己带入七藏总主教的角色。
就和街头孩子喊口号一样，我也不自觉喊了，喊过之后才觉得不对，可是又不好意思立即改口，只能......唉！”
丹泽尔等人面色扭曲。
“哈~根~秃~驴！”远方，邪神仰天长啸，“敢戏弄本神，我要揭了你的皮！”
寒雾以比退走时更快的速度涌来。
“妖孽，别以为我在唬你，”哈根面无惧色，反而神情肃然盘膝而坐，“圣母慈悲，潘托斯守不住啦，请陛下降临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