拆信很简单。

  拆完了信之后的心情很复杂。

  陈为仁沉默地看完了信读完了信之后,良久没有开口,桌边围着的一群人同样是半个字都说不出。

  不怪他们,实在是这信里所描述的东西太过震撼了。

  倒是阮素素思考了一会儿后,眉头一皱,开口道:“万俟雪支支吾吾不肯说的真话,是不是其实也和这封信有关?”

  “什么事?你们见过了万俟雪?”陈为仁有些诧异地坐了下来,抬手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。

  他赶得急,所以没来得及听阮素素他们说自己的见闻,是以并不知道平南谷谷主的女儿其实已经提前接触了阮素素他们。

  “嗯,老大,我们路过黄家村的时候,救了两个人,一个是万俟雪,另一个则是松无恙。”阮素素点了点头,重新讲了一次这事,“万俟雪被松无恙下了药,所以变成了大人的模样。”

  “松无恙追杀她?”陈为仁眉头微微一皱。

  阮素素嗯了一声,继续说道:“松无恙说是万俟雪和顾雪偷了他们千秋派与太史局来往的符印,这才导致松无恙出手追杀,这个事,万俟雪没有正面回应。她只说她一定要带什么东西回谷里,哪怕在我们表明身份后,仍然对我们戒备十足。”

  “竹君子?他不会是干这种苟且勾当的人,而且,万俟名扬若是想要偷东西,不会蠢到派自己年幼的女儿去偷吧。”陈为仁有些奇怪,但阮素素所说也的确是有些不对劲。

  顾雪这个人虽然当真是清风明月,崖间青松般的人物,但一个人有了弱点之后,他行事便再难如他所愿。尉迟双雅便是顾雪的弱点,如果事关尉迟双雅,顾雪还真就有可能就范。

  “万俟雪这个样子,根本没办法跟着我们赶路,所以我们在最近的馆驿递了一封信出去,看看永兴有没有平南谷的人,若是有,便能先将万俟雪交给他们谷里的人去照料,也免去了她沿途颠簸,加重痛苦。”阮素素说完将目光投在了桌上那尊羊脂白玉如意上。

  羊脂白玉如意造价不菲,更别说这种品相极佳,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的。也就是说,这东西不是刘明义那帮子清廉的言官能买得起的,哪怕刘明义是正三品的言官头头。

  当初向大光镖局投镖的人借的是平南谷老祖宗徒子徒孙的名义,但事实上,投镖那个人是从来没有出面的。这事放在平时其实很正常,所以当时众人并没有多想,然而现在这种情况,倒是没办法让他们不多想了。

  一尊造价不菲的玉如意,一封夹带着惊天秘密的密函,送往的却是毫无起事能力的平南谷。

  这一行的目的究竟是让这封信安全送到平南谷,还是让它充作靶子?

  “恰好还真有个平南谷弟子在永兴,白日里便将人叫过去了。等到我们交接了人回来时,小照便和松无恙一起消失了,我们猜测是松无恙趁机绑走了小照,但当时搜查全程并没有一个结果。”青牙接过阮素素的话继续说道。

  陈为仁蹙眉沉吟一声,说:“这么看来,根据那两个黑衣人的对话来看,这个我们自以为的秘密很有可能并不是秘密。”

  有人假借平南谷的名义投镖,让大光镖局带着一个明晃晃的靶子离开扬州,将京城安阳王的视线转移,随后借机起事。

  想到这儿,所有人的脑海里不得不将一切联想到欧阳宇的身上。

  “老大,那我们还是照常前往平南谷?”坐在床边擦马掌的安叔抬头问道。这明摆着就是一个坑,他们往后走绝对是越来越艰难,平南谷还不一定能护住他们。

  “平南谷是一定要去的,但我们眼下需要先去看看康哥儿那边发生了什么。”陈为仁说道。

  姬康虽然在扈丹儿的事情上总是提溜不清,但他不是那种会因为情情爱爱而耽误正事的人,眼下他把薛怀叫去如意客栈,那么极有可能是他在如意客栈发现了什么,或是发生了什么。

  一行人于是紧赶慢赶地收拾东西往如意客栈那边去了。

  他们这么一调转方向,便彻底和追出去的柳名刀南辕北辙了,是以,柳名刀的所有信件,镖队里的人都无法及时收到。

  而他们此时挂念着的姬康,正一筹莫展地在厢房里蹲着。

  扈丹儿妆容整齐地坐在床上,她抬手捏着个帕子,不住地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,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。

  “好了,别哭了,我这不是没追出去吗?”姬康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一拍桌子,声音稍大地吼了一句。

  天还没亮的时候。

  因为收了那些人寄出去的信,有些辗转难眠的姬康干脆就从地上爬了起来,翻窗出去,打算去林间活动一下筋骨。

  他这头纵身刚一落地,便听到前头马房窸窸窣窣地有些不寻常的动静。

  几乎是下意思地,姬康选择了屏息缓缓朝马房靠拢。

  圆月斜挂,月光照得马房里影影绰绰的,两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在马房里来回搜罗,似乎是在找某一辆马车。

  “老大,我这边没有。”其中一个人找的是靠左那一派,一路找到底之后,有些沮丧地说道。

  另外一个人则已经摸上了一辆马车。

  姬康定睛一看,这不就是自己特意为扈丹儿找来的四轮马车?!

  “这应该就是他们的车了,那小娘们娇气得很,居然用的是绸子垫座。”马车上的人瓮声瓮气地在说话,话语里满是讥讽,“没有,我这儿也没有,完了,这波赏钱,我们是拿不到了。”

  “那怎么办,这没有我们也变不出个来啊。”另外那人攀在车辕上往车里看,无不遗憾地说道。

  “都怪我,还以为这小子玩障眼法,故意带个瘦马在车上遮掩呢,结果还真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,我们选了他也就只能自认倒霉咯。”车上那人感叹了一句,出来坐在车辕上唏嘘不已,“这可是一百两金子,也不知道是老张头还是老李头能得,我们哥俩是没福气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