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能搬走吗?”李照来了兴趣。

  丁酉海嗯了一声,成功被转移注意力,他点了点头,说道:“若是小照想看,那我便吩咐他们把书都带走好了。”

  “外头炸毁矿洞口的可能是萧武义,他也许正是想转移走这些书,我们要是能弄走它们,应该会让他们头疼上一阵吧。”李照笑眯眯地说道,“官府和千秋派的人已经到了,眼下阳蓬寨的人被剿灭,我们也没必要再趟这一趟浑水,便让官府和千秋派的去争个你死我活好了。”

  他们打得越凶,李照作为旁观者也就越有利。

  “那就搬走。”丁酉海大手一挥,高声说道。

  “他是谁?”薛怀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爬下绳梯的孩子,问道。

  李照没回头,而是拿了他手上的书过来,一边翻一边答道:“阳蓬寨的那些山匪囚禁在这矿洞里的矿工所生的孩子,被我在另一处里发现了,这就一起带过来了。”

  她说着,往书架里头走。

  铁龙骑却是将她的去路给挡住了。

  “嗯?”李照抬起头,困惑地看着他们这一连排遮着脸的铁龙骑,问道:“怎么,里面不给进吗?”

  “属下,见过大小姐。”

  “属下,见过大小姐。”

  “属下,见过大小姐。”

  李照话音一落,整个矿洞里四五十个铁龙骑齐刷刷地停下了手里的活,咔咔几下跪了下去,口号喊得整齐划一。

  “嘶……”李照被他们的声浪震得书都差点没拿稳。

  不过他们这一跪,倒是露出了原本被他们遮挡的矿洞后半部分来了。

  在看到那景象的一瞬间,李照心道不好,还没来得及让后头的人带走狗儿,就听到了狗儿的一声极为凄惨嘶吼。

  “爹!”

  书架之后,数十个面色黝黑的汉子肩并肩朝外环成了一圈,他们脸上有着悲伤与哀戚,但更多的是决绝。

  这些人的脖子处都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,血已经流干了,自他们身上汇聚到了地上,黑红一片。

  狗儿抱着阿水愤怒又悲伤地冲向那一圈尸体,眼中的泪水汩汩而下,将他脸上的炭灰洗出了两条白痕。

  “这些人是……”李照蹙眉问道。

  “是八方刀的痕迹。”薛怀回答道。

  他漫步上前,继续说道:“那些人中间围着的应该是他们想要保护的人,但那人已经不在了,我们搜了一下,并没能找到。”

  狗儿此时已经冲到了尸体面前,他颤抖着将阿水轻缓地放在一旁干净的地上,转身抱住当中一个络腮胡汉子便开始痛哭起来。

  “问他,也许就知道那群矿工想要保护的人是谁了。”李照朝嚎啕痛哭的狗儿努了努嘴。

  秦艽靠在绳梯一旁的石壁上,朝着手,目光幽森。

  他看着那群一脸决绝的尸体,脸色并不好看地高声对李照喊道:“明空,你不是说官府的人已经到了?我们还要在这儿继续耽搁下去吗?这些书不要也罢。”

  这些尸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儿,他们真的是为了保护人吗?他们的死和这书架会不会有什么关联?

  秦艽不管怎么想都还是维持他之前的看法。

  这里的东西太过古怪,尽早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
  只是不管是丁酉海还是薛怀都不是什么会听他话的人,是以他才一脸郁顿地离开了这个矿洞,选择去别的矿洞探查。

  然后就碰到了李照。

  李照朝他摆了摆手,答道:“放心,上面有松无恙,千秋派买了灰衣来的,他们和官府之间有得纠缠,即便我们在这儿耽搁,官府也找不上我们。”

  接着,她将手搭在狗儿肩侧,转而说道:“你们继续搬书出去,能搬多少算多少,那萧武义既然还在矿洞附近逗留,那就势必是因为矿洞里有什么值得他冒险的,说不定就是这些书呢?”

  她事先让松无恙叫回灰衣,很大程度上就是想要灰衣掣肘官府。

  不管是铁矿还是硝石矿,都不是她这种小虾米可以妄想占有的,但不占有并不意味着就得空手离开。

  铁龙骑有令必行。

  李照一吩咐,他们就埋头开始往外运书了。

  “你爹已经被杀了,而杀你爹的人已经死了,如果你愿意,我可以带你离开,跟着我的话,你和阿水都能活下去。”李照低声在狗儿耳边说道。

  狗儿由放声嚎啕大哭改为了小兽一般的呜咽。

  等到哭够了,他这才花着一张脸扭头对李照说道:“我娘,我娘呢,我娘不在这儿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面对着狗儿过分纯真清冽的眼眸,李照那些十分残忍的猜测根本说不出口。

  “在另外一个矿洞里……”

  李照说不出口的,丁酉海倒是能毫无芥蒂地直接说出来。

 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仍在抽噎的狗儿,继续说道:“另外一个矿洞里有一些女人的尸体,如果你想,我可以带你去辨认一下。”

  “请带我去。”狗儿反手用手背一抹眼泪,抽抽了几下,说道。

  “你先回答她的话。”丁酉海以眼神指了指李照。

  “好,我跟你们走,你们想知道什么,我都可以告诉你们,只要……只要你们能带我爹,带他们离开这儿,我想……我想将他们藏到娘亲所说的长生天庇佑之下的草原上。”狗儿攥着拳头说道。

  “这个不可能。”丁酉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,“带你走,给你一口饭吃,就已经是因为大小姐心善了,否则,你以为你当真有什么价值吗?不过是个不见天日的矿洞小鬼罢了。”

  李照没插话,如今的她其实说不上多么冷血,但已经学会在面对别人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时,袖手旁观,不去圣母了。

  “大小姐!”

  狗儿一转身,朝着李照就跪了下去。

  一旁被放在地上的阿水非常适时地一道哭了起来,撕心裂肺。

  “大小姐,求求你了。”狗儿不住地给李照磕头,“我自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这个矿洞,所以我死在哪儿没没有关系,但我爹他们不是,我爹常说他想回去,哪怕死,也想死在草原之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