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> 科幻小说 > 漫步诸天的旅者 > 第265章剑圣

  人间,有许多不同的地方,不同的角落。这里,有一个早已被世人遗忘了许久许久的角落。

  这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地,看来至少有百亩之广;惟触自所见,却是满目苍凉,即使连花草树木、飞禽走兽亦甚罕见,更追论曾有人迹。然而,这里真的有——人迹!

  但见这个偌大的荒地正中,竟有一间简陋细小的石屋在令仃仃伫立;寻常人家总喜群居,为何这间屋子的主人却偏要择此偏僻陋宅独居?难道这屋主极不寻常?

  风不住的吹,这间石屋在毫不间断的风声下,简直像是一个曾经终生顽强奋斗。如今却要面对风烛残年的老人,看来真的很倦很倦;连一间屋子也看起来很倦,可以推想,屋的主人那颗心,会否同样的——倦?

  是的!他,真的很倦!自从遇上“剑”那一刻开始,本来便已注定他从不言败。从不言倦的命运!而他,与剑,亦自此一直元法分割,半生纠缠不清。

  他与剑的关系,更宛如一段荡气回肠,难舍难离的——爱情。他的剑,是一柄天下“无双”的剑!他自己,也是一个天下“元双”的人!

  天下无双的剑配天下元双的人,当然更是天下无双。他犹记得,他五岁学剑,七岁已青出于蓝。九岁,再以一剑成名;人和剑皆相当精彩。

  直至十三岁的时候,他更自悟一套博大精深的伟大剑道,从此以后,他和他的剑,已达炉火纯青、登峰造极之境;也是打从此时间始,他已毕世难寻对手!

  可以这样说,剑,是他的生命,是他一切所有,也代表了他一生的际遇及故事。曾经,他的生存像是只为了剑!曾经,他像是只懂得与剑恋爱!曾经,他因为剑而得到一个公认的辉煌地位,一个所有剑手梦寐以求的地位!

  可是这一切一切;早已化作逝去的辉煌,逝去的曾经。只因为,在他已攀上巅峰之后,在他感到无敌是最寂寞的时候……“他”,终于在他生命中出现!“他”,也是他一生之中最强的劲敌!超级劲敌!

  “他”的人比他精彩,“他”的剑法比他更精彩;因为要应付“他”,他感到力竭心枯,他终于尝到了倦的滋味,最后,他更背叛了他的剑,犹如背叛了一段至死不渝的情,他终于——弃剑!埋名!归隐!

  如今,“曾经”这两个字,已成为一个无法捉摸的春秋大梦。如今,仅余下令人不忍卒睹的苍凉……就像眼前这块无垠荒地的苍凉。

  迷茫天地,只有这间简陋的石屋,与及从不间断的风声陪伴着垂暮的他;甚至,当年与他出生人死、为他刺穿无数高手心脏的“剑”,亦已不再伴在他的身旁。

  陪伴他的,只有无边落寞,万载苍凉……

  然而今天,在那死寂的荒地上,在那怒号的风声中,竞尔像是送来了一些令人出乎意外的声音,打戳了恼人的落翼。声音,恍如一群脱缰野马在奔腾跃动。

  不!不应说“恍如”!应该说——“真的?!”真的有一样野马,不知因何缘故,正向这间石屋直冲过来!

  这群野马,少说也有七十多头,尽皆神态疯狂,似是受药物驱控,身不由己,但见它们来势汹汹,势必把那间小屋撞个四分五裂,屋内的他更难免要殒命于铁蹄之下。

  到底是谁驱控这群疯马冲向小屋?策马者的目的又是什么?屋内的他又是谁?

  无论策马者的目的是什么,屋内的他居然未有夺门而出,相反,竟还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话:“唉,想不到,尽管我躲在这个已被世人遗忘的角落,却依旧无法令世人……遗忘我!”

  声音异常低沉,异常缓慢,慢得己不能再慢;在这个紧张欲裂的一刻,屋内人居然还是如斯气定神悦,说话缓慢,难道,他有把握不让野马撞毁整间小屋?

  就在数十头野马已如奔雷般驰至小屋前五尺之时,倏地,门内传出“噗”的一声!

  这声音微不可闻,而门也没有敞开,惟出奇地,那数十头冲近门前的野马,竟在瞬间给剁至支离破碎:惨嚎连天,接着“蓬”的一声,数十野马当场鲜血涂地,在紧闭的门前空地之上,赫然被马血涂上一柄长约数丈的——巨大血剑!

  情况惨烈非常,血剑犹不住冒起丝丝热气,那些热气,是野马们实在死得太快,马血未及冷却所致?还是一些余气?绝世剑气的余气?

  门未开,人未现,剑未露,马却已死;到底屋内人是如何把野马们解决?以他目前如此惊世骇俗的功力,若与他昔年的劲敌——“他”再度重逢,战果又将如何?

  正当血剑仍不断冒起丝丝热气之际,静寂之中嘎地复响起铁蹄之声,不远处沙尘铺天,一条汉子已策马闪电驰至小屋两丈之外,接着翻身一跃,下马!

  只见来者广额深目,须髯整齐,双目精光暴射,显然亦是一流高手,但这些都全不重要,最重要是他脸上的不凡气度,他的不凡气度如同一道瞩目的皇榜,敬告天下苍生,他是——霸者!绝世霸者!

  当今之世,除了天下会的雄霸,谁还能配称绝世霸者?不错!还有他!他正是与天下会瓜分江湖的无双城主——独孤一方!

  独孤一方甫一着地,却并没冲门而进,只是在门外对屋内人朗声道:“剑气隔物而发,不破门而杀尽驱来的七十野马;大哥,想不到不见多年,你剑艺已精进如斯。”

  屋内人冷淡回应:“无论我的剑有多进步,始终没有把握可一剑刺穿‘他’的心,要来何用?”

  说这句话时,屋内人的声音听来更倦,仿佛每当想起昔年的‘他’,他便倦得不想再偷生世上。

  独孤一方狡猾笑道:“大哥你何必妄自菲簿?只要你答应重出江湖,无双城今日在江湖的地位又岂止如此?以你目前深不可测的功力,纵是强如雄霸,亦必须俯首称臣!”

  独孤一方虽出言奉承,然而这可能也是一句真话;惟屋内人依然浑无沾沾自喜之意,他不喜、不怒、不嗔、不笑,犹如一潭无波死水。

  那人死气沉沉的道:“老夫早已弃剑埋名,不问江湖,任何人若想老夫重出江湖,除非能逼老夫走出这间屋子半步。”

  要逼一个人走出一间屋子本来不难,可惜对象若是门内的他,更比登天更难。这一点,独孤一方在这些年来已尝过不下十次。

  这间屋子在其兄举世元匹的剑气笼罩之下,人和兽皆无法接近,即使动用沾水快箭,亦必在五丈之外折断堕地。

  尽管是今日那七十多头脱缰马,也是不能例外!独孤一方笑脸突然收剑,异常凝重的道:“大哥,但你可知道,若你再不重出江溯,无双——必亡!”

  “哦?”乍闻“无双必亡”四字,屋内人的心似乎才有少许微波。

  独孤一方开始解释:“当今武林,黑白两道已是再无分界;所谓什么名门正派、大寨小帮均已逐渐势微,继之而起的,只有我们无双城与天下会两大江湖势力……”

  “本来,无双城若能独立茁壮,相信不出十年,必可雄踞整个武林;可是雄霸不愧是一代枭雄,他早看透无双城的发展潜力,故在五年之前,已利用当时天下会比无双城稍微领先的优势,强硬拉拢我们无双城作其盟友。”

  “这段关系,名为结盟,实为合一:从此以后,无双城每在攻占一个大寨小帮之前,总不时会遭天下会捷足先登;虽然如今表面上无双城依旧与天下会瓜分江湖,实质在势力上却是他七我三,强弱逐渐悬殊,而且……”

  “最近雄霸更有意染指那件在传说中存在的超级武器‘孟钵’,若给他得到这件实物,我们无双城益发寝食难安。”

  屋里那人,冷冷的打断道:“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!”良久良久,屋内又传出了一声长长叹息:“做人难,做名剑手更难;然而一朝得剑,弃剑更难……”

  “二弟,为兄本是长子嫡孙,情理而言,无双城主之位本应由为兄接任,你可记得,当年你何以会坐上无双城主之位?”

  独孤一方不虞他会提陈年旧事,不由想了想,答:“因为大哥你爱剑重剑,为了求剑一生,你宁顾不当城主,禅让于我,好让自己更能专注于剑……”

  屋内人道:“这就是了。老夫爱剑若此,当年既可为剑弃城,可知剑,对老夫何等重要?剑本来如同老夫生命,惟亦给老夫于多年前弃如草芥……”

  是的,独孤一方明白,因为他知道其兄真的曾经弃剑。那柄剑,犹插在无双城某个隐秘之地,成为无双城的——镇城之宝!

  屋内人复又续道:“既然老夫连剑也可弃,世上又有什么值得老夫珍惜?二弟,你可不会天真认为,无双城比我的剑更重要的吧?”

  真是一语中的!他的意思,就是他一贯的宗旨——绝不为任何事或任何人重出江湖!

  “但……大哥,难道无双城在你眼前灭亡,你亦真的忍心见死不救?”

  屋内人漠然的道:“芸芸众生,总归尘土;郁郁黄花,无非虚幻;所谓名利权力,到头来尽皆枉然;纵使是‘剑’这种较为接近永恒之物,最终也是一场虚空……”

  “二弟,恕为兄无法相帮,请回。”

  居然还说起佛偈来呢!独孤一方闻言不禁满脸失望之色。道:“直至如今我方才明白,你比你的剑,更像一把剑!”

  “哦?”

  “因为你比你的剑更冷!更绝!更无情!”

  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