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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3096章终焉之暴风雨

  为了实现那流星般的一击,帕拉米迪斯开始高速奔跑。

  他用他豹人的天赋全力飞驰。他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彻底释放全部力量,用奔跑把自己加速到突破音障的地步了。如今早已卸下封魔手镯的他,极限地奔走起来,为了击败眼前那个几乎不可战胜的强敌,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。

  磅!——在灰雾中狂奔的帕拉米迪斯速度突破了音障,把声音都抛在他背后。受冲击的空气发出特殊的爆鸣声。他一边狂奔一边保持双手架起长枪准备突刺的姿势,这其实不利于跑动。但亘古尼尔蓄力后展开的能量场又如同一个有着流线外型、略呈尖椎状的护罩,把帕拉米迪斯身前的空气斥开,让他几乎没有受到空气阻力的影响,跑得更快。更有甚者,这"护罩"足以弹开各种魔术效果,让斯芬克斯大部分的法术都无法击中帕拉米迪斯吧。

  持枪冲刺的他整个化成深红色流星,逐渐接近音速的三倍速度。他一边游移一边找机会下手,准备向斯芬克斯老爹破绽最多的角度撞去!

  虽然帕拉米迪斯也明知道斯芬克斯老爹会心眼术,偷袭应该是不可能的事。但是万一呢?万一帕拉米迪斯的速度快得连老爹的心眼术都反应不过来,让他占到些微的优势呢?

  嗖!他的体力自然不是无限的,所以他大致找准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角度,就开始了进攻。笔直的一条流星刺破这灰霾,豪不修饰、也没有半点造作地攻向他的对手。完全没有变化,只凭着速度快而制胜的一击,十分之一秒内就接近了原地站着不动的斯芬克斯老爹!

  那超音速的一击,轻易穿透了斯芬克斯老爹的胸膛!

  不对!那超音速的一击,直接穿透了斯芬克斯老爹的身体!……但不是在他身体上开出一个大洞,而是穿透空气一样穿透了斯芬克斯老爹的身体!

  当帕拉米迪斯看到斯芬克斯老爹的身体变成半透明,那一击完全没有击中的手感时,他就感到了不妙。

  ——对啊,为什么会忘记了呢?

  斯芬克斯老爹会使用,而且从很久以前就会用。老爹以前还曾是一名暗黑美式足球的球星,他的绝技多年来纵横球场无人能挡。那一招其实就是能力,把自己的身体移入亚空间之中,隔绝了来自现实世界的一切干涉。

  不管帕拉米迪斯的攻击有多猛烈,打不中便没有意义!

  红色的流星穿透狮人老爹的虚影而过,没有留下半点伤害。反倒是斯芬克斯老爹冷笑着,在帕拉米迪斯刚冲刺过去的瞬间就解除了虚化,反手打出一个闪耀着雷光的球体。

  那个球体是电流的聚合体,以接近光速行进,比超音速还要快。因此它后发先至,瞬间便击中了帕拉米迪斯。亘古尼尔展开的类似防护罩的能量场只在正前方有效,本意是为了把所有的防护力和穿透力都集中在正面。因此帕拉米迪斯身后反而没有任何防护,完全是防守的死角。他造梦都没想到以超音速移动的他居然还会被更快的东西追上,那电光的球体在他背后炸裂,在他背脊上轰出一个巨大的电击痕迹!电流好像锯齿状的刀刃般从击中的伤口上辐射状扩散,瞬间便爬满了他背脊每一寸。他也因为这重创而无法继续维持冲刺状态,往前颓然跌去!

  哗啦啦啦啦!他在地面上滑行出很长一段距离,脸朝地的滑行,损伤和其严重!要不是他在自己倒地前的瞬间举起双臂护住自己的脸,这滑行可以把他的脸骨都磨平。

  "呜……嗯嗯!"然而他只能护住自己的上半身,下半身还是受了严重的损伤。两个膝盖和地面有接触,在滑行的过程中就不断受损,最终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两道血痕。他的膝盖恐怕已经粉碎,甚至被磨掉了!

  这时候的帕拉米迪斯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站起来。那是不是永久的伤残,他也说不准,但至少在这场战斗里他已经没法站起来走路了!

  "就这样?"斯芬克斯老爹提着枪朝他儿子缓缓走去:"我还没尽兴呐,孩子。"

  实力相差实在悬殊。斯芬克斯老爹甚至只是在跟帕拉米迪斯玩,都没有尽全力进攻。

  这种战斗根本没法打赢吧。豹人战士突然感到自己在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,而是类似神明的东西。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恐惧过,惧怕那个自称为他父亲的怪物。

  "不管是屠龙战争还是东西方大战,我面对过的战士都比你强大数百倍,也比你有骨气得多。"狮人老爹叹道:"这个时代的战士,果然还是太嫩了吗。你们真的,生活在一个过于幸福的时代呐。"

  这居然是"过于幸福的时代"?帕拉米迪斯突然想起他的孩提时代,也想起了七年前的战争,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些黑暗。如果说这个时代也算是过于幸福,那么天知道以前的两个战争时代,到底黑暗凄惨到那种程度?

  和那些黑暗至极的时代、惨烈至极的战争相比,现代的一切战斗纷争,恐怕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程度而已。至少在斯芬克斯的眼中是如此。

  不可能。赢不了。完全没能想出半点制胜的方法。眼前的斯芬克斯老爹简直是神明,或者恶魔,但要是这样的恶魔想要毁灭世界,世界上大概也没有几个人能够阻止得了他吧。

  尽管如此,帕拉米迪斯还是震颤着爬起来。以亘古尼尔为支柱,强行支撑着让自己爬起来。明明都站不稳了,明明知道根本打不赢,他却还是倔强地站了起来。理性地思考的话,他应该逃跑。然而人并不总是能够理性思考的生物。

  "为什么要站起来?"斯芬克斯冷眼看着帕拉米迪斯:"躺着不好吗。乖乖投降,把给我不好吗。你应该放弃战斗,回去和你的妻子孩子好好过生活,做一个与世无争的普通人。过好你的人生,珍惜你的日常,享受一个普通人应有的、平淡的幸福。然后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衰老,最终像一个普通人那样自然地逝去,在你儿孙的簇拥下平静地合上眼,过完你的一生。一个普通人应该拥有的幸福,普通地活着的幸福,我不曾拥有过的幸福,我和你母亲都试图给予你。为什么,你就是不会珍惜?"

  "吵死了。"豹人战士低声说,声音中带着恼怒与叛逆:"我没爹没娘,一出生就是孤儿。是菲莱欧斯把我养大的。我们这群孤儿是流浪儿,是小偷,是地上的泥巴。但我们顽强地活着,得过且过,却也活得快乐。我不管你是不是我真正的父亲,但你从未尽过做父亲的义务,你没资格给我说教。我从山崖上掉下去摔断腿、被河流卷走差一点淹死、生病了奄奄一息、被人类追杀差点被杀死的时候,你都在哪里?

  ——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,臭老头?"

  帕拉米迪斯的质问让斯芬克斯老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。

  然后他开始缓慢地走动起来,默默走向勉强站在那里的豹人战士。而帕拉米迪斯也静立不动,在找寻着可以反击的那个瞬间。

  斯芬克斯老爹有可以预知所有的攻击,又能用免疫一切攻击,帕拉米迪斯想要找到那个成功反击的瞬间,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。但他没打算放弃,他不想那么简单就放弃,要做的事只有一件。

  即使粉身碎骨,也要挑战眼前那个如同神明般不可战胜的对手。

  "就是这个眼神。"斯芬克斯沉声说:"面对我,体验过绝对的绝望之后,眼中的火焰却依然没有熄灭。你姑且算是合格吧。或许你总有一天能杀死我,我期待着那一刻。但是现在——"

  他手中的长枪猛然挥下,斜劈向帕拉米迪斯的肩膀。几乎不能行走的帕拉米迪斯是绝对躲不过这一击的。

  然而就在长枪即将落下的瞬间,豹人战士也看准了攻击的势头乘势往一侧跌去。他彻底放弃了下一步行动,仅靠这一步的行动来全力躲避攻击。他这样倒下的话就很难再爬起来了,然而他并不在乎。因为他在倒地之前就顺势用亘古尼尔刺向对手的小腹。

  胜负只在那一瞬间发生。斯芬克斯老爹的攻击大部分被帕拉米迪斯躲开,长枪的枪尖只在豹人战士的腿上划出一道血口子。而帕拉米迪斯的攻击则命中了斯芬克斯,亘古尼尔巨大的威力在狮人老爹的腹部开出一个巨大的血洞。

  "嗯……!"斯芬克斯老爹闷哼一声,同时帕拉米迪斯也颓然倒在地上,很难有机会爬起来了。

  "呜嗯……"狮人老爹往后推了一步,捂住自己小腹的伤口。然而那个巨大的血洞并非他的大手能够遮盖。

  "吗……"他说,"彻底抹除了心中的敌意,忘我的一击……做得真好啊!"

  帕拉米迪斯没有回话,他大腿上不断涌血,不仅是两个被磨碎了的膝盖疯狂流血,大腿上被长枪划到的伤口也皮肉绽裂,鲜.血横流。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迅速流逝。没有翠绿骑士的自愈能力,他原本的身体居然是如此之脆弱。

  "但是,这点伤不算什么。"斯芬克斯老爹腹部的伤口却在快速自愈。原本几乎能让他拦腰断成两截的巨大血洞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缩小。那自愈能力堪比魔族,甚至在魔族以上,是帕拉米迪斯这辈子从未见过的。

  ……怪物,真正的怪物!

  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击败斯芬克斯老爹这样的不死怪物,他和帕拉米迪斯对战时拿出来的实力,恐怕连他真正实力的百分之一都没有。这只是老爹在吊打儿子罢了。

  帕拉米迪斯顽强地试图睁开眼,但他的眼皮还是灌了铅般逐渐塌下。想要保持清醒都十分困难。

  "对一个凡人而言,你做得已经够好了。"斯芬克斯老爹低声说:"现在睡吧,吾儿。"

  他的长枪落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