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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3112章终焉之暴风雨

  听完全视者海格力斯的话,穆特愣定了足足十分钟。

  等他想起了要说点什么的时候,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:"你、你、你是认真的?你……你不是造物者种族的冠军……代表他们利益而出战的战士吗?为、为什么要这样做?……你背叛了你的族人?!"

  "不。正是因为爱他们,所以才这样做。"海格力斯答道。

  "我不明白……"

  "我同等地爱着这个世界,以及我的族人。"钢铁之狼又说:"两百年一次,我的替身代替我去观察这个世界——这个美丽又丑恶、混乱又有序、多姿多彩、千变万化的世界,不受我的族人管束的世界。

  而我知道,只要我的族人重回这个世界,他们一定会对这个世界实施高压统治。人类和兽人会再次成为我族人的奴隶,魔族会成为我族人的工具。这个世界原有的国族将会覆灭,只剩下一个由我等造物者种族掌控的政权。然后这个在数万年来自由发展、无人管束的世界,将会失去它该有的色彩。它将会变成灰色的、平乏无聊的世界,再也不值得我去观察。

  ——你愿意看到这样的世界吗?反正我是不愿意。"

  穆特吞了一口唾沫。虽然那只是海格力斯口头的描述,但猫人少年多少能构思出来,那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世界。

  因为,古代神人族可是个生命当做戏码、随随便便就能把人类和兽人当做祭品献祭给深渊的种族。他们冷酷无情得难以想象。

  这场决斗要是让古代神人族赢了,首先会有数亿的人被当做祭品献给深渊;然后古代人也会得到深渊的助力,重回现世,统治一切。然后就会变成海格力斯刚才描述的那样,世界会被古代神人族高压统治,人类和兽人永久地沦为努力,永远都不会再有现在的自由与精彩了吧。

  但是为什么海格力斯会希望世界保留原本的精彩?他明明是站在古代人那边的……

  "透过我的替身,我观察过数千数万的人生,彷如我自己也活过数千数万个辈子。"海格力斯继续道:"越是在你们的世界过,我越是明白你们世界的精彩无可取代。我不会容许我的族人毁掉这份精彩。"

  "既然如此……你反抗不就好了吗?"穆特迷惑地问。

  "啊,反抗。"全视者海格力斯所有所思地念叨:"你说的一点都不错。即使我的族人里,也对是否要利用深渊的力量解决、重回现世,出现过分歧。

  有些人认为人类和兽人只是我们的造物,就和家畜一样,该被献牲的时候就要被献牲。我的族人大部分都是这样想的,他们和我一起在这深渊中沉睡,等待卷土重来的机会。

  但也有一部分族人,极小的一部分,认为我们已经是个非常古老的种族,是本该遭受毁灭的。他们接受了自己应该毁灭的命运,并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——我们的造物:人类,兽人,魔族。

  前者就是所谓的,后者就是所谓的。我们的族人在此事上一直都有冲突。鸽派的人不仅拒绝和深渊进行交易,甚至还想尽办法阻挠我们的计划,希望我们不要干涉现世的存续发展。

  我当然也有想过加入。

  然而不。我不会加入他们。我爱这个世界,同时也爱我的族人,我无法坐视我的族人无声地湮灭。我和我的族人也应该有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的权利,没有任何人是注定要灭亡的。"

  穆特更加困惑地看着海格力斯:"所以牺牲我们就可以吗?牺牲大量的人,只为了让你们造物者种族存续下去?"

  "那也正是,让我无比苦恼之处。"海格力斯摇头道。

  他没有回答穆特的质问。猫人少年皱了皱眉头。

  "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,侵蚀着我和我的族人。即使在这一刻,只要我保持,灵魂的衰败就会一点点地蚕食我的魂体,最终让我彻底消亡。"全视者继续道:"想要活下去的唯一方法,就是借助深渊的力量,在深渊之中沉睡。只在必要的时候短时间醒来,做必要之事。然而那样并不算是活着,只是用沉睡来苟且求存罢了。

  与深渊的契约,是让我们献上足够的祭品。如是一来,深渊会用特殊的方法修补我与我族人的魂体,让我们也能在现世活下去,不再受到影响。然而许多人也将会因此而牺牲——我一直以来注视着的,你们那个世界的、活生生的人。"

  "这些我基本都知道。"穆特说:"我知道这事不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,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我也知道你们为了复活,已经献祭过很多人,残害过许多无辜的生命。事到如今你还想做什么?你要么帮助你的族人复活,献祭我们,要么阻止你的族人复活,背叛他们。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?"

  "我认为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。那充其量只是一种可能性,但我相信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。"古代人战士答道:"因为我透过贝迪维尔的眼睛看到过。有这样的人,靠着某种方法活下来,躲过了。"

  "有证据吗?"

  "切实的证据我确实没有。不过我知道一个有意思的特例——美尼斯。"

  穆特一皱眉:"美尼斯?是那个……法老王的美尼斯?"

  那是多少年前的古人了,穆特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。虽然并非本意,但他生活在埃及,至少会知道一些埃及的古老历史。

  "严格来说,那是我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孙子吧。"海格力斯道:"造物者种族是无法和人类结合,生下后代的。实际上造物者种族本来就没法生育后代。然而作为实验,他们还是取走了我一些遗传物质,和人类的遗传物质结合,产生出后代。

  最初生下来的婴孩连一天都没能坚持下去,似乎是同样受到影响,刚出生就是没意识的植物人。然而他们又从那个婴孩身上取出遗传物质,那一半属于人一半属于神的遗传物质,再用那个去和人类的遗传物质接合,产生出有四分之一造物者种族血统的人。

  结果,有四分之一造物者种族血统的人能够顺利活下来。他们的后代,不管再怎么和人类结婚,血液里的造物者种族血统都不会再被稀释,永远保持着四分之一造物者种族血统。

  美尼斯就是那个血统的后人。你把他称为也不为过,但严格地说他是四分之一个神。"

  穆特咋舌。

  "这些,有着超越凡人的强大能力,永远都是人上之人。而且他们都十分长寿,很轻松就能活过两百个年头。

  然而他们体内依然带着四分之一的造物者种族血统,也如同诅咒般一直缠绕其身。虽然能够轻松活过两百个年头,他们却无一例外,会在两百岁多以后逐渐死去……因为而死去。"

  "然而美尼斯是例外……?"穆特低声问。

  "是的。他是个例外。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,但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,他到现在还一直活着,没记错的话他至少活了千年。作为半神的他应该早就因为而死去。然而他却没有。一直从事永生研究的他,一定是找到某种方法,跨越的两百年限制,活下来了。"

  "难以置信……"猫人少年嘀咕道。虽然难以置信,但是他从对方的语气中感觉不到半点虚假,海格力斯的说法可能是真的。

  "也正因为如此,哪怕美尼斯和我族的有联系,和呈敌对关系,我也对他放任不管。我一直没有把他的情报提交给上级——除非瞒不住。"海格力斯又说:"但是我相信,只要贝迪维尔继续和美尼斯接触,最终一定能够定位美尼斯的所在,并从他口中问出永生之术的真正秘密。

  那一定,能成为我族从中解放的,真正的救赎之路罢。"

  "……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继续等下去。"穆特于是说:"不在这个深渊斗技场里决出胜负,而是让胜负无限期地拖延,直到你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为止。"

  "你理解得很快。"全视者点头道:"我既不愿意看到你们的世界因为献祭而损失数亿生命,也不愿意看到我的族人被消灭殆尽。想保护所有的人,只能从美尼斯那里寻求另一个答案。但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之事。"

  "所以你到底想让我们干什么?"穆特有点听不懂了:"配合你那荒唐的计划?具体怎么做?"

  "不。我要你们什么都不做。"海格力斯却说,紧盯着猫人少年:"我知道你们另有计划。也许是些愚蠢的盘算。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。激怒了深渊的话,只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。"

  猫人少年不满地嘟起嘴。他能感觉到对方是在试探他们,海格力斯并不知道穆特的计划,却隐约知道穆特有在谋划某个计划。但穆特是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把自己的底牌显露出来的,这种情况下,不管说什么都要保持沉默。

  "不说话吗。不说话就是代表你们果然有某个计划了。"对方却说:"不管嘛,不管你们怎么做都是没有用的。你们在这里默默等待时间过去就好。我会在一个月之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中止这个可笑的比武,把这个异空间一同毁掉。如果不想死的话,你们就在那之前做好逃出这里的准备吧。"

  他居然也想毁掉大空洞的异空间。穆特心里一惊。这岂不是和他们的目标一致吗?……还是说,这一切都是骗人的,海格力斯只是在套穆特的话,或者想骗取猫人少年的好感,让穆特主动把计划的情报说漏嘴?

  不管怎样,保持沉默就对了。

  "为什么是我?"穆特低声问:"这事你不和艾尔伯特先生谈,却来找我谈?"

  "这不是明摆着么。"全视者海格力斯笑道:"因为你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。你属于深渊,你的立场更为中立。"

  在穆特反应过来之前,海格力斯抓住猫人少年的右手,用手指拨开穆特手臂上的毛发,注视着穆特隐藏在毛发之下的水晶块。

  "和你们这些深渊生物打交道久了,就能简单地嗅探出你们那独特的气息。"古代人战士继续道:"你不是深渊时界的人。是来自别的境界对吧?更高维度的存在?他们都在防范着你呢。"

  穆特不满地皱着眉,想把手臂抽回来。不过海格力斯的力气非常大,穆特再怎么用力,手臂也是被死死攫住,纹丝不动。

  "深渊时界的主人喜怒无常。他单纯是觉得你有趣,才答应你提出的无理请求,把决斗规则改成现在这样子。"海格力斯又说:"但是别得寸进尺了,小子。"

  他松开手,还在用力的穆特瞬间就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回去,还差一点让手臂打到自己的脸上。

  "我要说的就这些。一直醒着要折损我的寿命,我回去了。"海格力斯站起来说,转身就走。

  "等等!你的计划——"穆特还想追问。

  "难道你还想我和你分享那个计划,孩子?"全视者海格力斯冷笑:"你们什么都做不到,只是蝼蚁一样的存在。先顾好你们自己,好好活着吧。"

  没有多说什么,他快步离开了村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