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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:401启程之于旅途(一)

  同一时间,突厥族的领地,草药师帕弗的家。【】

  "豹人族的领地吗?"象人族长图坦在一旁的木制烟灰缸里抖落了一些灰,再拿起他的长烟斗抽了一口。药烟的浓重药味在空气中扩散。

  "就算能够带你去那里,又能怎样?豹子们刚死了族长不久*,现在还在为下一任族长的位子争得头破血流呢。你这时候去,也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已。"

  (*注:大约是一个月前,上一任格里克族(豹人族)族长哈克特,已死在霍尔大公爵手上。)

  贝迪维尔思考了一下:"总有人可以和我谈一下的吧?特别是,在知道了埃及大屠杀的真相,以及狐人们的黑幕以后,我认为他们能够冷静下来,重新审视一次这场战争------"

  虎人少年艾尔伯特忍不住插嘴道:"哈克特有三个儿子,他们都在争抢族长的位置,你要介入他们那恶心的权利战争里喵?"

  狼人少年反驳道:"我只是想告诉他们[真相]。他们最终决定是什么,我不知道,也无权去改变。......当然了,这件事从我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的说服力。如果图坦族长大人肯帮忙说两句的话------"

  图坦族长静静地听着两名少年的斗嘴,见贝迪维尔用期待的目光看过来,才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,吹出一个烟圈:"抱歉,这次的事,我突厥族要保持中立。我去说这事,比由你来说事更麻烦。我族和罗曼尼族(狐人族)关系不好,所有兽人都知道。我再乱说话只会越描越黑。"

  贝迪维尔有点失望。但他也没法抱多大的期望,只好赔笑道:"好,好吧------"

  图坦却突然恶作剧般地一笑:"我有个好主意。让帕弗陪你们去吧。"

  在一旁配制着草药的象人草药师帕弗不禁全身颤抖了一下,把手中的药碗打翻了。

  "好远。好麻烦。"帕弗冷冷地回了一句,连头都没有转过来。

  "呵呵呵,你乘船去也嫌路途远?别找借口!"图坦逼迫道,"你也不小的人了,是时候在外面的世界游历一下了。"

  帕弗沉默了几秒。"...命令?"

  "没错,族长的命令。"图坦用更强硬的语气道,"明天你们就出发,跟着运奴隶的船一起走。顺便帮我看稳了货物。"

  尽管满肚子的不满,帕弗还是点头答应了。

  大约是四年前,大沼地的某个秘密研究室里。

  药剂师老帕弗把烧红了的,尖锐的铁桩,刺入他的儿子,小帕弗的胸口。

  "呜......好疼......好疼!住手!爹,求求你,住手!"象人少年哀求道。他的手脚被牢牢地铐在铁柱上,除了用嘴巴求饶,别无他法。

  "忍着点儿,哈尔。"老帕弗并没有停手,而是继续去准备下一个尖桩。为了研究这种麻药,他早已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。

 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肉的气味,哈尔.帕弗胸口的肉更是烧得滋滋作响。尖桩刺进他胸口一寸余深,烧灼着他的血肉,他觉得就连自己的呼吸都带着灼热。

  "你明天就要成年了,却没有办法向族里展示你的[价值]。再这样下去你就要遭流放了。就算粗暴一点也要做,你帮我完成这个药的研究,也算是展示了你的[价值],暂时不用流放了。"

  扯了一堆漂亮话。其实他想要的,只是一只测试药物用的小白鼠。

  再一支尖桩刺入小帕弗的大腿上,从他的腿骨旁擦过,自后穿出。疼得他冷汗淋漓,想要挣扎,手脚却被铁铐固定住,纹丝不动。

  "......药,给...给我药!"象人少年屈服了,他低声哀求父亲。

  "这才是乖孩子。"老帕弗把药碗塞到象人少年的嘴边,把药灌进小帕弗嘴里:"喝吧,喝光它!你会好起来的!"

  咕嘟,咕嘟。恶毒的麻药烧灼喉咙。

  咕嘟,咕嘟。苦涩而腥臭。

  咕嘟,咕嘟。在内脏里翻滚。

  麻药很快就开始发挥作用了,把象人少年全身的皮肤变成紫红色。

  这种药不仅止痛,还能止血,并且促进伤口愈合。当然,它也让象人少年神志不清,开始说着一堆没有人能够听懂的胡话。

  为了测试药的回复能力,药剂师老帕弗开始用刀子在儿子的身上乱划。划出的伤口会在一瞬间回复,却留下一道道突起的伤疤。

  老帕弗不太满意药的恢复效果,又去重调了一下配方,抓起神智不清的儿子的嘴巴,把药灌了下去。

  然后,继续制造出更多的伤害,继续在伤害与恢复中不断地循环。

  象人少年微睁着双眼,泪流满面。药效的止痛效力早就过去,割在他身上的每一刀都痛彻心扉。

  第三次喂药的时候,象人少年顿觉恶心,开始翻江倒海地吐个不停,把胃里的麻药也吐了出来。

  "喝啊!?你怎么不喝了?!------不听话的死小子!"父亲却强迫儿子喝下更多的药。他的药物测试还远远没有完结呢。

  死死咬着牙关的象人少年,最后还是被敲碎牙臼,被强迫打开嘴巴。

  漏斗装在他嘴里,药从漏斗直接灌入他的喉咙。

  完事之后,他的父亲还没有解恨,他一手拿着刀子,一手打开儿子嘴巴,拎起嘴巴里的舌头:"这是一点小惩罚。"

  ------反正,会马上再生的,对吧?

  小帕弗舌尖上的疼痛,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。

  ------是什么让我们如此的不堪?

  是艰困的生活把人变成了禽兽吗?

  还是说,人心中本来就住着一只狰狞的禽兽,给他一个借口,他就会把这只禽兽从笼子里放出来?

  ------是什么让我们失去了成为[人]的资格,沦为囚禁在幽暗之中的生物?

  象人草药师帕弗从床铺里爬起来,因为噩梦而让他大汗淋漓。他感觉到嘴里一阵血腥味,那是他作噩梦时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。

  非常不可思议。明明是自己的舌头,但那舌头却已经不会再觉得疼了。

  他摸黑爬起来,拿了点草药含在嘴里,再用清水漱口。

  他看着卧室里那席地而睡的两名异族少年*。

  (*注:象人们没有床,都是打地铺。)

  他的年纪并没有比两名异族少年大多少,但他经历的[地狱]比两名少年多得多,恶劣得多。这让象人帕弗看上去略显苍老。

  他讨厌外面的世界,甚至讨厌和外界交流。他就连说话都简短含蓄,爱理不理,根本不在乎别人会不会听懂。

  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有希望。世界是一片黑暗。象人如此,虎人如此,狐人如此,豹人如此,就连人类都如此。

  小子,你到底在乐观地期待些什么?帕弗看着熟睡的贝迪维尔。

  ------希望越大,失望就越大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