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> 历史小说 > 明末擎天柱 > 第二十七章 大预言术

  翌日清晨,在书房里待了一晚的黄世信将一个大信筒递给了黄宝,吩咐他亲自骑快马将东西送到成都府四川巡抚陈士奇的私宅中,还取了自己的玉佩给他当做信物,并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当做路费,还派了两名家丁一路护送。

  待黄宝与两名家丁骑着三匹矮小的川马上路,黄世信走会卧室,见南乔双眼红肿地别过脸去不看她,也不以为意,只说:

  “沐浴更衣!”

  “......你真要让那渔家小娘入府?”

  “......”

  黄世信被铃铛呛了一句,不知如何作答,一旁的南乔瞪着眼珠剐了铃铛一眼,自去吩咐婆子备水,她哭了一晚上,想通了,不就是让个外人捷足先登吗,自己哪里不行,等那外面的小娘皮来了,向她学习就是,争取早日爬上少爷的床,论宅斗,论争宠,她南乔还怕了那个没什么见识的渔家小娘不成?

  待黄世信收拾妥帖出来,叫来马车,出外宅回主家,一路不言不语,直到那被填满后改为花圃的老爷书房前,黄世信才让尾随过来监视他的小厮留在外面,走进去直言不讳道:

  “父亲,我要分家!”

  正在喝着银耳莲子汤的黄二爷一口汤差点喷出来,身旁的小妾慧娘连忙给黄二爷抚胸捶背,深怕黄二爷一口气上不来当场去世。

  黄二爷好不容易顺过气来,挥手吩咐慧娘与书童黄吉退去,待门窗都关上后,黄二爷才端坐在书案后面,用指头敲着桌面,颇有耐心地问:

  “你现在虽然可以做官,但也只能做个八九品的小官,况内江县内,八九品的肥差也早就被人占满,后面还有一群使了钱的落榜举人在虎视眈眈......”

  “我已向恩师去信,讨要南充县令。”

  “你莫不是颠了!”

  黄二爷如炸毛的野猫般啪地拍案而起,浑身颤抖着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道:

  “那是甚么地方你难道不知晓吗?摇黄的贼窝子,莫说南充,你能进的了盐亭县城,老夫都敢把头颅割下来给你当蹴鞠踢!”

  “再说了,平人公至多也就是个抚尊,七品知县亦非他能说任免就任免得了。”

  黄二爷晓得儿子在陈士奇那里很受看重,可朝廷规矩摆在那里,怎么可能给黄世信一个实授的肥差,若是陈士奇真的干了,那陈士奇这个巡抚也就干到头了,黄世信则面无表情地回话道:

  “摇黄贼闹得太大,石柱秦将军怕重庆府失陷,请求增兵防守,恩师不准,上奏朝廷只说是钱粮不足,无法增兵,圣上回旨曰可令川中士子豪强自筹军资编练乡勇,果有效用者,可令知保宁、顺庆、重庆、潼川四府之被贼兹扰诸县事。”

  也就是说,只要你们敢编练乡勇,打回去把摇黄贼干翻,夺回县城,无论过期进士、增补举人、寒门秀才,一个知县的官位,崇祯皇帝还是舍得的。

  “你从哪里知晓的消息,这可没有上过邸报!”

  黄二爷自有他自知的渠道,王范那边也得了抄录的回旨,这两天那些得了门路的士子都在蠢蠢欲动,相互串联筹钱去打通四川巡抚陈士奇的门路,剿匪,他们是没有那个胆量的,但借剿匪之名混个没有属地的挂名知县当当,这个胆子,他们还是有的。

  就连黄二爷都心动得不行,正打算吹吹枕头风,从李家那边借个几千两银子去成都走关系,看看能不能弄个盐亭(今遂宁)知县干干,反正大家都是同样心思,到时候一群飞地知县齐聚一堂,其乐融融地互相吹牛逼,也是一桩美谈。

  可唯独没想到这死小子也得到了消息,看他样子不像是想当个挂名知县,而是实打实地要去和摇黄贼拼个你死我活,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吗?

  一想黄世信要去送死,且只要使了银子,凭借他和陈士奇的关系,很大概率能买到知县,黄二爷就激动地拍了桌子,他虽然只是一个榜末举人,儿子考的名次比他高了太多,但儿子当知县,自己还是个无职举人,说出去不好听啊!

  “我不准!家中钱粮都是黄李二家积攒下来的,不能给你去糟践,你要分家,好啊,一厘银子,一粒稻米都别想从我这里拿走!”

  “庸儒!你置国朝危亡于何地!”

  黄世信也拍了桌子,今天他是扯破脸了,反正要分家,按照惯例,这官司对薄公堂他也不怕,分家必定分银、粮、田、宅、仆,黄二爷家大业大,怎么着也得为平贼大业做点贡献。

  “大清早的就吵吵闹闹的,你们两爷子还有没有个完了!”

  李秀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,早一步过来的还有听闻吵闹的李夔,此时正靠在书房门口看戏,见姑妈问询撵过来,连忙缩到墙根下躲起来,这戏啊,越来越好听了。

  “夫人,你问问这个不孝子他想干嘛,分家啊,他想分家去当南充知县,去和摇黄贼打仗,打仗,是要死人的!摇黄贼那是什么东西,吃人不眨眼的恶鬼啊!你到底长了几个胆子,敢去送死啊!”

  李秀一听黄二爷的解释,眼泪扑簌簌地就下来了,上来一把抱住黄世信的胳膊使劲摇晃,嘴里又开始嚎。

  “作孽啊,你个寻死觅活的混小子,咋就这么官迷心窍了啊,凭你的天赋,明年大考一定能中个进士,为何现在就急不可耐地去趟那吃人恶鬼的险地啊!”

  黄世信不为所动,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久经考验的天命战士了,心中理念无比坚定,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打消他誓要挽天倾的决心,他伸手扶住李秀,语气放缓道:

  “母母,天下崩坏,川东北的那些食人恶鬼终究要有人去诛除,否则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张强那样的人沦为流民,流民,我们家也许能救济个万人,但两万、三万乃至十几万,几十万,上百万,我们救不过来的。”

  “你说的啥子混账话,那些恶鬼是该死,但打鬼的是钟馗,不是你黄四郎!”

  李秀不干,莫说内江县,整个四川有多少豪强,谁家没有优秀的儿郎,为毛非要让她家的四郎上阵打鬼?

  她想不通,也不去想,死道友不死贫道,她只想四郎安安稳稳地考个进士,托关系回老家做官,娶个大家闺秀,生一堆大胖孙子,平安地过完这辈子。

  黄世信眼中渗出一丝血水,他杵在那里,嘴里却吐出了一些令李秀都感到惊骇的话:

  “母母,黄李二家,说好听点是大户豪强,说难听点也不过是川中的一群土佬财,而今闯献二贼大有倾覆天下之势,手中没兵,守得住黄李二家的诺大家业吗?”

  正准备参战继续讥讽黄世信的黄二爷闻言一愣,和李秀相视一下,眼神都变得深邃起来,黄世信却自顾自地说着:

  “家丁护院,能有几个规模,大了就是招祸,别看王范如狗般恭顺,事情到头难道他刀锋不利呼?”

  黄二爷一听脸色巨变,连忙走过去清场,把屋门口的其余人全部请出去,大喊一声不准听墙根,才把窗户门全部关上,神色焦灼地走过来压低嗓子道:

  “你说的什么话,我们又不造反,哪里会招惹道王县令?”

  “是啊,四郎,你大考过后也是做官的,官官相护,哪有官官倾轧的?”

  “原本没有错,错就错在我们太有钱,大舅他们又不知道收敛,给了钱就把官当狗使唤,须知破家县令、灭门令尹,三木之下求之不得,你们看的通透,所以才希冀我明年大比得中,当个官才能撑起黄李二家的牌面,可惜,时不我待啊!”

  黄二爷和李秀再次对视一眼,心中一阵发寒,他们哪里不知道黄李二家坐大后,一些做法着实有些过了,尤其是那四个舅子,眼中只有钱,认为有钱能使官推磨,遇到事就拿着银子去砸人,背地里不知道惹恼了多少官场中人,人家表面和和气气,背后却对商贾嗤之以鼻,等到时机成熟了,黄李二家就是被人宰杀的大肥羊,所以他们才苦心地培养后代,希望能出个官身,做官了,大家的地位也就算平等了,你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来杀羊吃肉了。

  好比王范,他们都在尽力地维持着表面上的那种平和,李秀也靠着官太太外交拉拢着王范的妾侍,若是按身份论,王范的小妾连给她提鞋都不配,可她还是每周都要去和人家打麻将,故意输出去一些银子和小玩意儿。

  黄二爷也在努力地朝着王范身边凑,不断通过徐华的关系去请吃,可王范这厮有点不上道,东西照拿,酒照喝不误,办事就拖拖拉拉,隐隐有软硬不吃的苗头。

  两口子私底下也觉得王范这狗东西喂不熟,没想到儿子竟然也看穿了这一层,李秀朝黄二爷点了点头,示意有些话可以说得通透些了,黄二爷咳嗽了一声,整了整身上的员外服,嗓子依然低低地说:

  “那你说说为何时不我待了?”

  “张献忠,明年年末就要入川!”